有一种声音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如风如烟
从莽莽的远古
从历史隧道的尽头
从古猿人的洞穴
从金字塔的底层
从浩瀚无际的天外
飘忽而来
缭绕如雾
回旋在我们头顶的上空
一霎时，全世界愕然
所有的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棕
种人全都定格于一片困惑，惊疑
木然如泥
凝固如岩石

哦，人们
钟声响了
钟声自天外飞来
如弩如剑高悬于我们的头顶
那不是东方和尚敲响的
也不是夸西莫多敲响的
那是一种神秘的信号
是地狱亮起的红灯
是上帝又怨又怒的警告
呵，人们，罪孽深重的人们
上帝将遗弃你们
魔鬼将大开地狱之门
你们要小心

警钟如风
丧钟如烟
飘忽于世纪末的时空
然而尘世纷繁喧嚣
蛙叫蝉鸣
全然听不见上帝的声音
祗有他，一个叫戴卫的中国画家
心净如水
最先听懂了上帝的语言
于是，他忧心忡忡地向我暗示
终夜不眠，他和我相对无语
苦苦思索钟声的意义
这世界小如弹丸
在无边无际的空宇里
祗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而你们，每一个生命
更渺小而脆弱
如同一只小得可怜的虫蚁
即使你们中的王，最壮丽的生命
也如莹火，一闪即灭
在历史的烟云里
不管留下任何痕迹
而你们，对这一切却顽冥不悟
竟以为自己就是上帝
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奇迹
呵，人们，为什么你们视而不见
泥土中的一群群蚂蚁
他们行色匆匆
煞有介事似的挖土筑穴
储粮备荒
并且封王封后
进行一场黑黄蚁群的战争
不就是人类的写照
不就是人间闹剧的模拟
所以，米兰•昆德拉一再告诫你们
「人类一思索
上帝就发笑！」
钟声响了
警钟如雷
丧钟如鼓
如弩如剑高悬于我们的头顶
令人胆战心惊
我不怕死亡
也不怕世界末日
我祗是渺小的生命
既无所求，也无所失
然而，世界毕竟壮丽
生活毕竟美好
死不如生
笑比哭好
无论怎样都该快快乐乐地活着
呵，人们
找一个灵魂
多一颗爱心吧
也许还为时不晚
……
一九八九年七月
孙静轩
著名诗人
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四川省文联副主席